劍之舞

Ｒ從床上驚醒！
瞥了錶迅速套上襯衫和褲子，
在潄口的同時打好領帶。

擠在通勤車裡，他才在錶上發現原來今天是星期日。
這點意識對他早晨的心情並沒有任何加分的作用，
「週日啊……」
事實上Ｒ的心裡對於日子的分際並沒有太大的感受，
只是由嘴裡輕聲唸出來的時候，他彷彿觸碰到什麼忘了許久的。

他拿出超商裡買的速食早餐，
這樣子的劣質享受已成為他每個晚上最大的期待。

「買多了啊……」

快速地掠過店裡的商品架，Ｒ不小心多拿了一個巧克力布朗尼。
多餘的甜點一不小心完全地破壞了生活中應有的秩序，
他還是拆開加了亞硝酸的火腿蛋堡，啃了一口的同時飲下不合時宜的冰咖啡。

「哧」
漢堡包裝袋被捏緊在手心，Ｒ瞪著那塊巧克力布朗尼。

三年半之前，他和Ｙ走在餐廳的門口，高談著屬於中文系學生應有的自然浪漫。
Ｒ對於每一陣風吹過樹梢時那樹葉沙沙的樂音感到心曠神怡，
Ｙ總是很粗淺地對於這一切未置可否，然而Ｙ的心裡對於這些 "秩序" 卻心領神會。
在這裡，春天的氣溫依舊冰冷，山頂甫出的陽光將兩人的右臉擦上一層神彩。

「Ｓ」

「？！」
Ｒ似乎完全忘記自己的名字。

「我要上樓了，那邊還有些文件還沒處理好。」
「誰叫你總是顧著吃宵夜看線上漫畫？」
「幹…好樣的！你說的是沒錯啦……」
「嗯……」
「但是事情還是得做完，是吧？」
「去吧！拜～」
「嗯，拜啦！」

「先生，借過！」
Ｓ一抬頭，從學校的餐廳回到通勤車上，變回Ｒ。

「原來，我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悲哀地在享受工作了啊……」
Ｒ悄聲地告訴Ｓ，並奪回身心靈的主控權。

他拆開躺在腿上的巧克力布朗尼，就算他討厭早餐吃甜點。
就算，他並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買下這塊甜的要死的蛋糕。

冰冷的咖啡將布朗尼的孔隙填滿，瓦解蛋糕的主體結構。
整塊巧克力磚成為一片軟塌的海綿，最後像是燒成灰的金紙，化在嘴裡。
有些味道吃起來聞起來的顏色和視覺上完全相同，巧克力就是一個最佳示範。

當布朗尼被咖啡溶解時，閉上眼睛休息的Ｒ，卻在眼前看見：
一整片青苔混入一棟房子，侵蝕了整個ＲＣ結構。
點狀的綠色蔓延開來，彷彿釋出酸液一般，將碳酸鈣腐蝕為二氧化碳。
Ｒ吐出一口胃氣。
或許，「我的什麼正在瓦解？」
Ｓ跳出來接了一句話，迅速躲回意識的深層。

那棟古老的建築物其實是木造的。
Ｒ在裡面。
他快樂、自在，他傲氣、隨性，他任真，他得意。
他有咖啡與甜點，青茶與餅乾。
他一個人，但是好多同伴。
他，還有著一些簡單浪漫的想法！

「最後，還是要……」
那幾天，他依然隨性放浪地看了幾部日劇，
然後洗了澡，換了襯衫，打開門就走進入群裡……

一年後，他變成Ｒ。

今天是星期日。
Ｒ匆匆梳洗，
買了超商蛋堡咖啡蛋糕。
跳上通勤車。

他要去上班，他在工作。
公司裡還有許多文件等著他去處理，
就和三年半前Ｙ對他說的那樣。

他並不像當時的Ｙ，有時間吃夜宵、看漫畫，
「或許Ｙ也不吃宵夜不看漫畫了吧？」
Ｒ的臉上泛起淺淺悲慘且無奈的喜悅。

冬日的陽光悲慘地晒著，
由他的背後打上一片慘淡的白色，
車內的乘客大部份是上班族，他們的頭上都頂著一朵烏雲。
Ｒ驚恐地抬頭檢查，卻忽略了他腳下的那片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