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舞

Ｋ示意要我坐著，堅持不讓我幫忙。
「坐吧，畢竟你是客人。」
我實在是不好意思看著他為了這一次午茶聚會忙翻的樣子，
不過，我心裡想著或許他會因為這種忙不過來的困境，而考慮結婚。

趁這個時間，我仔細觀察一下這裡。
雖然櫃子上有些灰塵，某個遠處的椅子上堆滿衣服，
至少陽光充足，而且面前的桌子也還算是窗明 "几淨"。
我不得不佩服一個人生活的勇氣，在拼命生活之外打理這麼多雜事。
還要孤獨地面對生活嚴酷的考驗以及寂寞。

「你真的不結婚？」
看著他手忙腳亂，我忍不住這麼問著。

「好啦，現在有茶、有甜點，還有水果了！」
他倒是興奮地說著，完全不把我的問題當做一回事。
「喝茶吧！」
還算雅緻的馬克杯裡被注滿黑色的茶湯。
在陽光下，看起來還真的有那麼一點紅色的樣子。

「結婚？為什麼要結婚？」
現在反而換他問我問題了！

「一個人生活多悶啊？況且你在工作之餘……」
我違心地述說著結婚的好。
也不算違心，只是我沒說出婚後那不時出現在耳畔的女人嘮叨聲。
Ｋ則是一反常態認真地聽我說著女人的好，結婚的好。

「then？」
這就是我長篇大論得到的回報。

「什麼then？你一點感想也沒有嗎？」
「至少有點回應？」
我發現我變得愈來愈像個女人。

「then？女人好，結婚好，然後？」
Ｋ先剪了一小片蛋糕，吃掉。
再喝了一口茶。
「反正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工作混混就行，誰管那些壓力？」
「回家也安靜，沒人吵著要我陪他，我可以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睡著。」
「更重要的，我一點也不寂寞。」
他好像對這個議題累積了一些厭煩與不滿。
「我有一隻貓。」

「貓？！」
Ｋ叉了一片蘋果給我。

「嗯，貓。一隻老白貓。」
他看著杯裡的紅茶，找尋什麼似的，不經意地說著。

「老貓？」
沒道理啊，從來沒聽過他養貓，一養就是一隻老貓？
為什麼不是小貓？
而且，老的野貓沒道理乖乖歸順人類。
老的家貓更不會沒事被人棄養，除非隔壁的老爺爺仙逝……

「是老白貓……」
Ｋ拖長著語氣，彷彿白貓才是重點。

「哪來的老白貓？在哪？」
好奇心趨使我放下茶杯。

「在哪？我也不知道？」
他再叉起一片蘋果。
「貓很自由吧？從埃及到現在都是一樣。」
他完全忘了解釋貓是從哪來的。

「重點是哪來的貓！誰管他在哪？」
我不由得被他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挑了幾根神經。

「那你幹嘛問他在哪？」
這句話逼得我不得不多吃幾片蘋果。
我需要咬個東西才有辦法安靜下來。
「好吧，哪來的貓？」
我看了一眼杯內黑褐色的液體，希望能保持跟那顏色一樣的心情。

「自己跑來的，野貓……」
他突然開始認真地說著。不過我看不出來是因為他愛那隻貓的關係。
「於是我拿過期的牛奶試著餵牠，反正只過期三天……」
我想吃芭樂，蘋果不夠硬。
「之後牠不定時會來我家，我有時候是給牠喝牛奶，有時候是魚罐頭。」
「但不一定是過期的。」
Ｋ強調著。
「但我只是把食物放在那邊，我也不管牠，有沒有吃都無所謂。」
「反正那些食物就算還沒過期，就是快要過期的。」

啪！咬下芭樂逬出清脆的響聲。
原來他只是把那隻貓當成垃圾桶，他只是在養一隻垃圾桶……
我實在不懂養一隻垃圾桶，跟寂寞與否是如何扯上邊的，
但看著Ｋ漫不經心的表情，我只好享受陽光與這一次美好的午茶經驗。

至少貓比女人安靜多了。
我如此地安慰著自己，並羨慕著Ｋ那種浪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