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舞

晚上十點，我終於開始回家。


就算從遙遠的半島回到零碎的小島上，
我也從來不覺得遙遠。
晚上十點，我終於開始回家，
從理想到現實，原來可以這麼漫長……

晚上十點，
街上已然栽滿渴求燈紅酒綠夜生活的男女，
這是一種生活的態度，對自我的渴望。
當這個世界沒有辦法再滿足我們什麼的時候，
我們需要無止盡的快樂，以快樂來創造空虛。
再以快樂填補空虛。
而我，才剛剛走在回家的路上，或是說，
已經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氣很悶熱，熱帶島嶼型的氣候徵兆著汗水流盡之後的疲累。
如果在那塊半島，我會選擇以快樂來虛構空泛的生命，再以快樂來填補。
就像現在從我身邊呼嘯而過的紅男綠女，還是，
我從他們身邊擦過？

Ｋ曾經說過：活著很簡單，活下去卻很難。
他選擇投身在咖啡的世界裡，正如同世上所有知名的文人。
然而文人活在自己創造的作品裡 (不是自己創造的文本裡……)
他卻活在沖泡咖啡的那二十分鐘裡，
對他而言，喝不喝咖啡甚至沒有那麼重要，那不過是活著的一種形式，
並不能證明誰曾經或正在活下去。
活下去，很難。

二十分鐘過了，Ｋ回到活著的現實，他不再持續地活下去，
僅僅是活著。

晚上十點二十分，我終於回到家裡。
街旁的紅男綠女早已被速度拋在身後，
然而他們依然持續地活下去。
我想起Ｋ說過的，活著很簡單，活下去很難。
燈紅酒綠的快樂空虛所創造出來的無限循環與矛盾……
活下去真的很難。
過了一場睡眠，天就會亮，花花綠綠的燈火世界就會熄滅，
明天或許是個大晴天，也會來場午後雷陣雨，畢竟是南方小島的天氣。
每個人又都會開始活著，過著簡單的生活。

不知道Ｋ過得好不好，還活著嗎？還是活不下去了？
我顧不了那麼多，在活著與活下去，現實與理想之間的距離，
我彷彿想起東方國度那塊野蠻的半島。
我確實想起。
而在晚上十點，我終於開始回家。